随着新生代青年人成为城市租住人群的主体,“共居”正成为城市青年的新探索。从长物庄和706青年空间的“共居”实践可以发现,与资本主导下的长租公寓社区不同,基于社交、情感、兴趣与共识的青年社区似乎结构更牢固,特色更鲜明,内生性的活力也更加充足。然而,它们同时也面临着运营模式和管理制度上的困境。那么,这样的生活方式能否持普遍存在?它们将如何与城市发展相关联?其未来又有哪些发展潜力与空间呢?
记者:超大城市的青年居住,发展趋势是怎样的?
孙哲(上海财经大学经济社会学系讲师):我个人的看法是从独居走向共居,共居将成为全球城市当中一种常见的生活方式。人口的高流动性和住房的金融化是全球城市很重要的两个特点,这意味着不确定性和高房价所带来的焦虑会始终存在。
举个例子,东京聚集了大量年轻人。年轻人涌入大城市,却不想恋爱、结婚、生子,是一种“没有爱欲的聚集”。其实它不只是日本的问题,而是一个现代都市都会面临的问题。这些从全国各地涌向大城市生活的年轻人,与社区及周围人群,从物理环境空间到心理情感层面都发生了割裂,这已经成为个人和社会要面对的共同挑战。
独居给了个体最大的自主性和选择的权利,这也是大城市的特质之一。但是我们要注意,在享受孤独的权利被充分尊重的基础上,人们还可以重新选择结成社群。这时候人与人的社交就不是被动的,而是因为各自的选择,这样的连接将创造新的价值。因此,706青年空间是个值得关注的案例,高速流动的年轻人通过共居空间可以快速认识彼此,与城市形成相对紧密的在地联结。
记者:青年“共居”具有较强的生命力和辐射性,对于激活社区甚至街区都有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目前来看,这种影响似乎比较有限?
孙哲:在北上广深这样的“超大城市”,“超大”意味着更多样,流动性更强,如今超大城市的年轻人中,90后和00后主要是租户而非业主。而青年“共居”就可以看作一种规模较小的租户社区。
面对越来越多的租户青年,大城市要做好准备。自2016年开始国家提出大力发展住房租赁事业:一方面机构化的租赁方会更规范地落实“开发票”“居住证明”等正规手续;另一方面租房子也可在相关机构进行网签和备案,使得租户的居住身份更加名正言顺。这些都会让青年租客更加积极地进行社区参与,而不是用一句“租房子的”为理由去做社区的“小透明”。
社会文化上也要进行鼓励和引导。例如,媒体上经常将没有购房的婚姻称作“裸婚”,把在北京、上海工作却没有买房的年轻人称为“北漂”“沪漂”,这会形成一种消极的、边缘的租户文化。而具有吸引力的租户文化则能够看到租户青年的创造力,让青年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等各类利好的城市政策中实现向上流动。
记者:未来,共居能服务更广的人群吗?
孙哲:未来,共居是可以覆盖到更多的人的。从我国的住房制度来看,对公租房的重视会使得共居成为一种结构性的大范围的事实,尤其在一线城市当中,会越来越多地推广公租房的居住生活。另一方面,商业参与的共居项目和“自发”形成的共居品牌也会变得越来越多,供给类型会越来越丰富。例如,针对自由职业者、女性群体等,能给予不同人不同的选择。
另外,共居养老也是一个相对成熟的领域,在荷兰,有一种“老少共居”的养老模式,国内已经有人在尝试。目前,联合居住、青年共识社区,甚至跨世代混居住宅地产在世界各地蓬勃发展,在高速社会、互联网科技和商业资本等多重因素的推动下,它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凸显。所以共居是跨性别、跨年龄的一种长期、可持续、可拓展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