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员工春节猝死”因最早爆出该事的博主或将被B站起诉而进一步发酵。

  在揭露B站武汉AI审核组组长因过年期间值班,晚上9点到早上9点(12小时)的工作强度下脑出血猝死后,博主“王落北”最新发声,称自己已收到B站委托律所发来的律师函,认为其侵犯了该公司名誉权。图源:网络

  这场舆论起伏均指向B站绕不开的致命问题——内容审核,多次负面舆情已引发公众对B站平台审核体系的质疑。

  反观过去到现在,B站就内容审核给出的方案——不管是新建审核中心,还是大规模扩招,都殊途同归:通过不断扩充人力,以覆盖日益剧增的审核需求。

  然而,在上述审核员工疑因过劳加班猝死后,审核岗工作强度、福利究竟如何,依靠压榨员工换取效率又真的是提高审核质量的良招吗?同样值得关注和思考。

  B站:不存在过度加班VS员工:强制加班

  不管在内部信还是公开声明,B站均反复强调,上述猝死员工不存在过度加班,如“按照工作计划正常上下班”“做五休二”“一天八小时”“事发前一周内未存在加班”等。

  然而,在微博、在知乎、在脉脉,各类社交平台充斥着B站审核员工对工作强度大、内容枯燥、低薪等吐槽。

  比如,有B站员工爆料称,公司要求强制加班,没有加班工资,只有所谓的KPI加分,因为大家都加班,在KPI和最终工资根本拉不开距离,“大家都加了班,却又等于没有加班”。图源:网络

  还有员工称,审核人员工资不高,仅有四五千元,说好的十三薪,结果年底奖金还没有工资多。

  一位在南京工作的审核员吐槽“公司每时每刻都在找机会压榨你、不如当个服务员”,具体体现在每天都有固定指标,达不到的话要么加班、要么扣绩效;工作时间两班倒、做一休一,有时候休息也会被安排强制支援,不支援就扣绩效。

  在招聘网站上,B站在武汉仍有审核岗相关招聘,薪资在4-6K之间,岗位要求中表示有夜班,并实行三班倒机制,早班9:00-21:00、晚班21:00-9:00、中班12:30-24:30,每班工作时长12小时。

  岗位描述明确指出,“能够接受夜班安排,有较好的的抗压能力”,并表示此岗有夜班,做一休一,介意勿投。图源:网络

  此外,上述逝者曾于2021年12月31日发布朋友圈年度小结,配文是“辛苦了,打工人”。截图显示:他有321个深夜还在使用企业微信,去年11月是最忙碌的一个月,共参与了2.19万次工作讨论,最晚一天是11月12日凌晨4:42。图源:网络

  各路声量面前,B站的回应略显苍白。

  稿件量激增后,人工审核成为关键流程

  审核岗位高强度、高压力一定程度上和B站的内容量多类广有关。

  随着众多UP主和网友涌入,B站再也不是曾经的“小破站”。2021年三季报显示,月均活跃用户达到2.67亿,同比增加35%,稿件量亦随之激增。

  由此带来的审核疏漏也频繁出现。

  2020年以来,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举报中心共接到群众反映B站问题的线索逾五百条;上海市相关部门对B站行政立案处罚6次,约谈10余次;优爱腾齐齐谴责B站出现大量盗版侵权视频……再到最近的1月,疑有用户上传破解后的监控画面后,又出现男医生直播妇科手术。

  如何提高审核水平成为大众关切。

  而人工审核,正是B站审核流程中的关键环节。

  招股书显示,B站采用两级内容管理及审核程度,检测上传到平台的内容。

  第一级是机器筛选。该系统会将新上传的视频与内部“黑名单”资料库中储存的受版权保护或引起异议的视频进行比较,识别具有类似代码的视频,从而自动标记并筛除有盗版问题或包含不适当内容的视频。

  在技术筛选系统对内容进行处理后,会从内容中提取相应的违规痕迹,发送给内容审核团队进行二级审查。

  人工审核可以确保堵住机器审核留下来的漏洞,使得上传的视频安全、无风险。

  招股书同时指出,人工审核要做的,便是每周7天、每天24小时审核及监控上传到平台上的内容。他们日以继夜地工作,以确保筛选系统识别的标记内容在发布之前得到审核及确认。

  屡陷争议后屡次扩招,如何解决致命问题?

  B站对内容审核、尤其是人工审核的需求无疑是巨大的。

  为此,扩招成为最普遍的解决方案。这也是腾讯、字节跳动等大厂曾经走过的路。

  2018年被约谈后,B站称将扩增一倍以上网站审核人力,武汉的新审核中心建立并正式运营;年轻的审核员工猝死之后,B站再次回应称,将扩招1000名审核人员,因为“人手的增加,可以有效降低人均工作压力”;同时,要关注审核员工身体健康,加强体检、增设全天候健康咨询室等。

  在社招界面,可见B站正在招聘大量的审核岗位。

  从数字上看,历年财报显示,2018年B站审核人员有637人。截至2020年底,这一数字增长至2413人。图源:上市公司财报图源:上市公司财报图源:上市公司财报

  庞大数字之下,人员流动性成为隐忧。有B站离职员工向媒体表示,审核岗十分辛苦,加班普遍,只有法定节假日会补工资,其他时间都是调休或义务加班,因此人员流动率大。而B站密集的审核岗位招聘需求或也能佐证这一说法。

  另一方面,增加人力,就真的能降低大量审核需求带来的工作压力吗?

  不少网友指出,一部分人流走后新招一部分人,员工总量实际变化不大。况且,工资总包“大差不差”情况下,人数增加,意味着员工工资降低,剥削仍存在乃至加重。就相关疑问,笔者拨打B站公开披露的投资者关系部电话,但无人接听。

  如何才能行之有效?就此,深圳市创新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研究员林玮向笔者回复道,平台内容安全是网络安全乃至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由平台承担内容审核义务,是落实平台主体责任的题中应有之义,是社会成本的内部化,有利于“用流量赚钱—防止用流量作恶”之间的统一,避免政府乃至整个社会来承担“擦屁股”成本。

  林玮同时指出,由于长期机械面对大量潜在黄暴边缘内容,且工作量较大,国内外的审核人员都极易出现职业倦怠和心理失调。虽然AI能够替代一部分的审核工作,但一些逃避审查的变换表述方法又形成了后续人机对抗。现有的解决方案仍是“算法自我迭代+合理配置审核人力”,坚决付出必要安全成本。

  短期来看,B站需在反思后承担起平台责任。华媒百象联合创始人、CEO江忠锋表示,员工因为压力过大猝死或者采取一些极端方式,对企业和品牌造成伤害的过往案例不在少数。人员不足和人才短缺也是每一个快速发展的企业面临的共性问题。

  在江忠锋看来,B站需要正确积极地解决问题,一方面要执行更加科学规范合理的劳休制度,加强员工的身心健康培训;另一方面要积极做好事故员工家属的情绪安抚,彰显更加人性化的企业关怀,“这也是对现有内部员工情绪的安抚稳定,避免悠悠众口因企业的冷漠失语而随意解读,赢得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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