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夜市中的游客,图片来源:受访者安琪提供

“遍地都是中国游客”“看人下菜碟”“坐地起价”……出境游恢复后,曾经一些国人眼中的出境穷游天堂泰国,却成为网友口中“去不起”的目的地。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日前通过微信、电话联系了两位泰国旅游从业者,复盘当下泰国的真实物价。他们是常住泰国、经营民宿的“鱿鱼”(网名),日均向泰国发送100位中国游客的旅行社负责人宋艳。

从反馈情况来看,物价普涨20%~30%已成为泰国本地人的共识。在此基础上,游客的旅游成本涨幅会更大:酒店在淡季卖出了旺季价,民宿、机票价格上浮;团餐等基础项目涨价50%,让跟团游产品价格直接告别3000元以内的区间;游乐项目与物价涨幅基本持平,但项目经营商在此基础上向外地游客“再涨价”的现象也偶有发生。

往后看,泰国游或许也很难再回到从前的低价。大量的美国、欧洲——尤其是俄罗斯游客,提供了旅游需求。而即将到来的会议活动,也在推波助澜。

能源涨价推动物价普遍涨两三成

2023年2月,时隔三年,宋艳再次踏上了泰国的土地。

她对泰国的感情很特殊。宋艳就职于北京市中西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任董事长。从事东南亚旅游工作的二十多年里,她数次赶赴泰国,穿行在摩的和突突车之间,钻研旅游线路,考察餐厅酒店。

在如今曼谷街头的711超市里,宋艳审视着货架上的矿泉水、面包、零食——价格明显比她印象里的要贵。

迈出店门,路上行人仍在,但宋艳总觉得眼前的城市和疫情前比有些萧条,尤其是没有中国游客。临近傍晚,逛夜市的宋艳发现,物价上涨似乎是普遍现象,较疫情前约上涨了20%~30%。如今100元(为方便统一理解,以下均采用折算后的人民币价格)一盒的大头虾本地人也是习以为常。

泰国路边摊,图片来源:受访者安琪提供

“鱿鱼”,经营着爱彼迎上的木目民宿。这个曾经做过旅游杂志记者的中国姑娘在清迈待了快6年,当她骑着摩的穿梭在街头巷尾,和摊主侃侃而谈时,俨然一副本地人的架势。

鱿鱼告诉记者,泰国物价确实较此前上涨了20%~30%,但不是国内恢复出境游后上涨的,也并非针对游客,是3年来一点点涨起来的。

“燃油水电等能源都在涨价,电价就涨了三轮,从疫情前一度电0.8元到现在1元左右,已经快涨了30%。”鱿鱼回忆道。

另据报道,泰国2022年平均整体通胀较2021年同比增长6.08%。主要增长因素包括:食品和非酒精饮品价格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8.87%,能源相关产品价格也同比上涨14.62%。

但是,商务部网站转载的文章也提到,相比泰国的主要贸易国,“泰国通货膨胀可谓不高不低”:如2022年11月,泰国通货膨胀同比上升5.55%,同期美国通胀7.7%,英国11.1%,印度6.77%,老挝36.75%,菲律宾7.7%以及新加坡6.7%。

小红书博主“安琪爱美丽呀”(以下简称安琪)也刚从曼谷回国,这是她疫情后第一次去泰国。安琪对泰国很熟,大概从2012年起,她几乎每年都去玩一周左右。

安琪的总结是“三年时间,可能有小幅度的涨价,但也没有贵到去不起”。记者注意到,安琪在讲述泰国物价的时候,并不会对比疫情前后,反而不自觉地对比国内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在她看来,在境外旅游目的地中,泰国是一个性价比高的选择。

至于部分游客提到的被“宰”一事,鱿鱼表示,确实不排除有部分商家想趁刚恢复的热潮回回本。比如此前清迈比较出名的市集,在疫情初期没什么游客,只有本地人的时候,一条裤子差不多卖70元;到了2022年中,韩国、日本、欧美游客变多的时候,就卖到180多元了。

这次在曼谷,安琪也注意到,一个水果小摊上,对本地人和外国人的价格不一样。但安琪认为,这应该是个别情况,在泰国基本上还是明码标价。

在曼谷和芭堤雅直播带货的8天里,宋艳同样留意到,虽然也没到漫天要价的程度,但部分泰国商贩报给游客/外地人的价格确实会比给当地人的要贵些。

清迈市集,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突突车就很适合拿来举例。同样的距离,宋艳和泰国本地朋友共乘一辆突突车,司机收费30元。次日,宋艳自行叫车,老板张嘴就要价50元,“砍砍价,最后40元成交了”。

宋艳的看法是,针对本地人和外地人收费不一的个例,在每个城市都有可能发生。“泰国是以旅游为主要支柱产业的国家,要完全杜绝上述情况还是有难度的,现在就怕把个例放大,引起游客的排斥情绪。”

3000元以下跟团游产品已难觅

除了基本生活物资,这个从前游客眼中的“出境穷游圣地”,如今旅游支出、游乐项目变味了吗?

鱿鱼告诉记者,很多自由行游客觉得泰国变贵了,主要是因为住宿、机票这两个“大头”涨幅明显。“因为我做酒店民宿这行,据我观察,受供求因素影响,清迈很多酒店都在涨价。尤其是一些星级和入住率较高的酒店。”

“至于涨幅,我能留意到的情况是,小红书、Instagram上比较火的那些酒店,涨价幅度起码都在50%左右。”鱿鱼又说道,“要注意的是,现在还是泰国旅游的淡季,酒店价格就已经涨到了旺季价格,相当于淡季卖旺季价,那到了旺季呢?”

有一家鱿鱼自己很喜欢的酒店,疫情前的价格大概在1700元~1900元一晚,疫情期间大约降价到1200元~1300元一晚,后来慢慢恢复至1700元~1800元。“昨天我帮朋友看的时候,发现已经是3500元一晚了。还有一些刚刚装修好的酒店,在小红书上火起来后想要尽快收回成本,以前卖300元~400元/间夜,现在能卖到700元~800元。”

至于民宿价格,据介绍,去年大量俄罗斯游客涌入时,普吉岛的民宿就已涨过一轮。清迈民宿涨价幅度稍小,目前只是涨回了疫情前水平,单间约在200元/晚,普通小别墅在400元~500元/晚,配泳池、位置又在市中心的小别墅,大概合人民币1000元~1200元/晚。

鱿鱼在清迈运营的民宿,图片来源:受访者鱿鱼提供

另一项开支大头——机票,涨价趋势更直观,从当前的航班数量及供给就可窥见。

自媒体博主“滤镜粉碎机”今年3月去了一次泰国,她告诉记者,自己一行二人3月9日从上海直飞曼谷,14日回国,往返机票价格是11210元。

但在2020年春节前后,和朋友一行4人前往的单程机票,总价是7542.“这么对比下来,仅机票的价格就差不多翻番了。何况3月是淡季,春节是旺季,机票价格已比此前的淡季要高很多了。”

住宿和交通方面,安琪也认为供求关系对价格影响较大,“同一家酒店一般情况五六百元,但旺季人多的时候,房价1200元左右。不过这两天,价格又下来了。机票也是,航班量少,去的人多,机票就会很贵。”

除开机票、酒店价格,“小打小闹”的旅游项目也在涨价,虽然不会突然吓人一跳,但聚少总也能成多。以清迈当地旅游项目为例,不久前鱿鱼帮民宿客人预订热门的丛林飞跃项目时发现,原本半天380元左右的行程,如今涨到了500元左右。

当地交通方面,安琪告诉记者,除了出租车,疫情后的泰国有了线上打车软件,如Grab和Bolt,类似于国内的滴滴,并且是一口价,很便捷,还有专门的女性模式(司机为女性)。

但安琪也提到,突突车价格翻了几倍,她的说法与宋艳不太一样,“以前20块的路程,现在要100块。”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车装饰得特别好,产品升级,变成了一种旅游体验”。

自由行要计算的成本确实有点多,跟团是否会更便宜?

宋艳告诉记者,跟团游的成本也在上涨。2019年时,宋艳所在旅行社最便宜的五晚六日泰国跟团游,价格能达到3000元左右/人,但随着机、酒的涨价,目前该旅行社的泰国跟团游产品价格已经是4000元/人起,大多集中在5000元~6000元/人,再也难见两三千元的产品。

但宋艳也很无奈,她告诉记者,跟团游的价格上涨,是受机、酒及其余旅游成本价格的牵制。另外,“比如此前吃一顿团餐,四五十元就可以;但现在成本价就已经给到了78元,甚至是160元。”她表示,虽然团餐的质量较此前也有提升。

大排档前的游客,图片来源:受访者安琪提供

欧美印游客助推涨价

若问中国出境游恢复以来哪个目的地最火?答案一定是泰国。

驴妈妈数据显示,2月以来,价格在4000元上下的泰国游产品咨询和预订量节节攀升,上涨幅度超过150%。《每日经济新闻》此前的调研结果也显示,对有出国游玩计划的消费者来说,亚洲的吸引力最高,将亚洲目的地进一步细分,2023年,受访消费者呼声最高的目的地为泰国;爱彼迎提供的最新数据也显示,计划在今春出游亚洲、大洋洲的爱彼迎中国用户数量,已超出去年同期的三倍以上;其中印度尼西亚和泰国作为目的地国持续霸榜,主导着亚太地区的增长。

这才有了“中国一半出境游的人都去了泰国”的说法。

鱿鱼对此感触颇深,近一个月,她身边不少人都将泰国作为了出境第一站,朋友圈里出境游玩的人不是在泰国,就是在去泰国的路上。

在此轮负面舆论爆发前,为何大家首选泰国?宋艳总结了几个原因:一是泰国的大交通恢复较好,和国内很多城市保持着直飞航班,无论是自由行、半自由行还是跟团游,交通都相对要便利。

其次,旅行前的手续和准备较为简便。“作为最早对中国游客开放的旅游目的地之一,目前泰国还支持游客落地签。与之相比,一些此前较为热门的目的地在办签证上的流程反而更多,再加上要转机,出游意愿自然会受到影响。”

至于客群类型,据多位旅行社从业者反馈,目前国内南方游客赴泰国出游的数量更多,出游意愿也更活跃一些,直飞航班的上座率更高。

图片来源:受访者宋艳提供

然而,鱿鱼并没有感受到满眼都是中国游客的欣喜。

鱿鱼的民宿开业时,距疫情发生只有几个月。疫情前,木目民宿98%的客源都来自国内。随着疫情的发生,所有客户均为泰国本地人。直到2022年初,民宿才陆续迎来了欧美、东南亚等地的客人。截至2023年3月份,鱿鱼民宿中国客户的占比也只有三成。

走在清迈街头,鱿鱼目光所及的游客中,中国人占比很少,且多为情侣或单身游客,自由行的比例占到90%。3月中旬回国时,安琪也发现,“从普吉岛转机,飞机上只有我们两个是中国人,但普吉岛(疫情前)是国人去泰国旅游最爱的一个地方,人应该很多才对。”

宋艳表示,截至3月份,飞往泰国的航班最多只恢复到2019年的40%。在泰国现有的游客群体中,中国游客还是少数。“要说泰国现在火不火,确实很火,但对接待中国游客的从业者来说,最愁的是缺游客。”

客源不来自中国,那泰国这乌泱泱的游客都来自哪里?

据宋艳等人观察,目前泰国的游客大部分都来自欧洲、印度。其中,以俄罗斯的游客尤其多。宋艳告诉记者,其实俄罗斯客群并不是最近才涌入泰国,而是从去年旅游旺季开始。

通常来讲,欧美游客赴泰国旅游的旺季是在每年的11月至12月初,一直持续到次年的二三月。往年,欧美市场在3月份后就开始退潮,但今年并没有这样。“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和当地局势有关。”

留泰未走与持续进入的游客,合力造成了泰国旅游产品的再次涨价。近期,宋艳在为旅客安排酒店时发现,香格里拉、万豪等酒店给出的4月团队报价仍在上涨。从需求的角度看,除了游客,大型活动和会议也开始在泰国陆续举办——比如即将到来的音乐节,其举办地附近酒店都已经订满。

若想保证原本行程的质量不降,游客们势必掏出更多钱才行。未来,泰国还能绑定性价比吗?在鱿鱼等人看来有一定难度,“就怕未来燃油价格下来了,已经涨上去的住宿等(价格)要素也很难再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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