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疫情防控期间凭2元退烧药斩获“良心药企”美誉的东北制药收到了来自辽宁省市场监督管理局下发的亿元反垄断罚单。
据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官网20日的通报，东北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自2018年11月至2019年6月，滥用其在中国左卡尼汀原料药市场的支配地位，以不公平高价销售原料药的行为，违反《反垄断法》。基于此，东北制药被处以其2018年度中国境内销售额2%的罚款，共计人民币1.33亿元。
对此，东北制药对外发布的《关于公司收到行政处罚决定书的公告》中称，将“进一步强化公司及相关工作人员的法律意识与责任意识，持续完善优化经营管理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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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额抬高原料药售价，最高涨幅达366.64%
官网显示，东北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文简称“东北制药”)前身为东北制药总厂，始建于1946年，1996年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2022年底疫情防控期间，在感冒药、退烧药“一药难求”之际，该公司的对乙酰氨基酚坚持不涨价，仍按1板20片2块钱的价格销售，公司一度因此冲上微博热搜。
本案所涉原料药左卡尼汀，其制剂主要适用于慢性肾衰长期血透病人因继发肉碱缺乏产生的一系列并发症状，如心肌病、骨骼肌病、心律失常、高脂血症，以及低血压和透析中肌痉挛等。在2018年5月国家卫生健康委等部门发布的《第一批罕见病目录》中，左卡尼汀制剂是治疗目录中原发性肉碱缺乏症罕见病的唯一救命药物。
根据行政处罚决定书，东北制药在中国左卡尼汀原料药市场中具有当之无愧的支配地位。
作为国内首家生产左卡尼汀原料药的企业，东北制药在1999年即取得了左卡尼汀原料药批文。由于生产左卡尼汀原料药属于高危生产工艺，同时经营者还需要具备相应的技术，投资建设生产设施，并取得环保测评、安全生产等多重资质认证等因素，其他经营者进入相关市场的难度较大，在2018年下半年常州兰陵进入左卡尼汀原料药市场之前，东北制药一直是全国唯一的左卡尼汀原料药生产企业。
然而新玩家的入局并未撬动东北制药坚如磐石的市场鳌头地位，常州兰陵在进入市场后第一年的市场份额仅为0.03%，2019年上半年，市场份额也只有18.94%。
在市场仅有一个竞争者的情况下，东北制药极大程度上左右着左卡尼汀原料药的价格，并在利润的驱使下大幅抬高左卡尼汀原料药的价格。
据悉，2018年1—10月，东北制药对外销售左卡尼汀原料药的平均价格为2526元/公斤，而在2018年11—12月，平均价格提高至5168元/公斤，同时其最高价也达到了8000—10000元/公斤；2019年1—6月，平均价格继续上涨，提高至7275元/公斤。
但与此同时，左卡尼汀原料药成本并没有大幅提高。以2018年的数据为例，2018年11—12月，左卡尼汀原料药价格涨幅是成本涨幅的4.27倍，最高价格较2017年平均价格上涨273.31%—366.64%，价格涨幅是成本涨幅的8.27倍至11.09倍。
成本基本稳定，售价却一路狂飙。在“20片退烧药仅售2元”的佳话背后，作为“良心药企”的东北制药在反垄断罚单面前展现出了复杂的另一面。
综合考虑各因素，予以从轻处罚
据南都此前报道，2018年10月，一封题为《左卡尼汀注射液原料药被东北制药恶意把控》的举报信即在网上流传，称东北制药恶意垄断并不断抬高原料药价格，致使左卡尼汀原料药价格从700元/公斤上涨到8000元/公斤。
举报信风波发酵两月后，辽宁省市场监督管理局收到了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来函，要求依法对东北制药涉嫌垄断问题开展核查。经过初步核查，辽宁省市场监督管理局于2019年7月对本案立案调查，2023年1月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这场为期四年的反垄断调查终于画上了句号。
根据修改前的《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一项，禁止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或者以不公平的低价购买商品。
在行政处罚决定书中，东北制药被指出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左卡尼汀原料药，提高了其他下游左卡尼汀制剂生产企业成本，使自身制剂业务获得不当竞争优势，因此排除、限制了下游左卡尼汀制剂市场竞争。另一方面，涨价导致左卡尼汀制剂生产成本上涨，而医药集采的中标制剂生产企业仍需按中标价格供货，销售利润被挤压，合法利益受到损害。
此外，从民生角度而言，左卡尼汀制剂为国家医保药品，东北制药的违法行为不仅会增加患者用药成本，损害广大消费者利益，还将增加国家医保支出，损害社会公共利益。
根据修改前的《反垄断法》，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由反垄断执法机构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
反垄断执法部门“综合考虑东北制药违法行为的性质、程度和持续的时间，同时考虑东北制药能够积极配合调查、及时停止违法行为、主动整改并减轻了违法行为的危害后果”，决定对其处以其2018年度中国境内销售额2%的罚金，总额高达1.33亿元。
南都记者注意到，东北制药2018年度全年的净利润为1.95亿元。最新业绩预告显示，东北制药2022年净利润预计为2.8亿元至4亿元。
在原料药领域中，东北制药被罚并不是近年来的个案。在当前原料药审批制度以及原料药生产的特性影响下，原料药成为垄断行为高发的领域。
比如2020年4月，三家垄断葡萄糖酸钙原料药的山东药企被反垄断机构合计罚没3.255亿元。又如先声药业滥用在中国巴曲酶浓缩液原料药销售市场的支配地位被罚1亿元，成为2021年开年第一笔原料药垄断案。此外，2021年4月，扬子江药业因存在垄断行为被罚没7.64亿元，刷新了2021年医药行业反垄断罚款新高。
在反垄断监管重锤之下，东北制药领走原料药领域大额罚单，再次给其他的药企敲响了警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