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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嗅》从细微处入笔,多视角展现,聚焦普通城市人的生活日常和内心波澜,绘制出一张新时代中国式城市脸谱图和众生相。
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城市化进程日新月异,大量人群从乡村走向城市,也给原本在城人群带来强烈冲击,城市中的多元文化和多元化社会结构拓展着人们的视野与资源。生存环境、生活方式、人生理念都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每个人都需要适应这个崭新的时代。在这样的背景下,王啸峰由刊载于《青春》杂志同名专栏的小说结集成册的小说集《虎嗅》应运而生。其中,每篇小说对应上古农耕文明延续至今的产物——二十四节气,书中故事又与当下城市生活严丝密缝衔接,极易产生代入感与共鸣心。小说集从细微处入笔,多视角展现,聚焦普通城市人的生活日常和内心波澜,绘制出一张新时代中国式城市脸谱图和众生相。
也许在机关工作多年,王啸峰书写的机关职场文学尤其出彩,运笔轻描淡写,读之惊心动魄。《雨水》中的主角本是体制内业务高层、技术标杆,因故辞职后深刻体会到人前拥戴,人走茶凉的世态人情。主角与角色互换之后的少东家经过一番微妙对话后,少东家“调整暗红色的领带,脖子往上仰”。而曾经高高在上的他却“没再穿西服,只能把夹克衫的拉链捋捋直”,细微的动作将少东家的怠慢和他底气尽失的局促与不安体现得活灵活现,人物形象立体而饱满。正如新书分享会上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王尧所说,《虎嗅》小说出彩的关键在善于通过细节丰富小说的骨肉,善于选取立体有温度的人物营造调性和氛围,善于构建场景和对话推动故事跌宕起伏。
同样是机关职场文学,不禁让我联想到王啸峰创作的中篇小说《飑线风》,原载于《江南》杂志,后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争相选载,读罢让人拍案叫绝。《飑线风》不再受字数的约束,王啸峰风文多变如脱缰的野马,精湛深厚的笔锋愈发凌厉,他将血雨腥风的职场争斗,个体内心的惊涛骇浪,种种复杂的人情纠葛由一场来势凶猛、风向突变、稍纵即逝的飑线风贯穿始末,强对流天气与人性博弈互相胶着,极具张力,尽显深厚创作功底。
王啸峰在《寻找看不见的风景》创作谈里说到,“家有不幸发生的同事走进电梯时,似乎与平常无异,谁看得出他内心起了波澜。”我有一位好友兼同事就在这个端午节失去了母亲,办完丧事没几天,工作群里一项任务下达,她如常答复,收到。那一刻,我热泪涌起。成年人的悲伤,都是不动声色,而在暗夜里独自崩塌。就象王啸峰在一年中最冷的《小寒》里安排了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他”。他写道:“他把电脑合上,抱进怀里,电池的温度稍稍缓解了冰凉的悲伤。”悲伤与寒冷却溢出了书本。小说最后的导向是主人翁把悲伤留给自己,而将温情向邻座的陌生老太投递,打开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人生境界。
诸如此类,在《虎嗅》里俯首可拾。比如《寒露》中离异家庭男孩看两只亲鸟轮流喂养树洞里探出头的小鸟,渐渐扭过了头。《霜降》中丈夫重病,她下岗,开家馄饨店依旧资助贵州贫困山区女孩,最后,困境中的人们相互取暖照亮寒夜。《冬至》那位从东北南下的理发店主,敌不过岁月之手的揉搓摔打,迎来疾病缠身的暮气中年。青春岁月里他弹着吉他唱着《光辉岁月》的意气风发,时不时萦绕心头。还有《立秋》中离异女子的困惑与自我救赎。《立冬》中她全力追寻事业并获得家人的谅解与支持。坚守敦煌的樊锦诗以及全力支撑她的丈夫的故事固然令人敬佩,而更多的是普通人,湮灭在人海,更进不了史册,但他们都认真地活过,为社会进程奉献自己的全部心力。王啸峰的这次书写,有了这种意味,他要为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著书立传。
王啸峰曾经说,阿根廷作家施维伯林小说风格延续了南美作家荒诞、魔幻、天马行空,却又紧贴生活,松弛的写作状态呈现核心要理。这是他追求的小说样貌。此类写法其实他早在小说集《隐秘花园》《浮生流年》等运用过。早年的他就擅长独特的叙事方式,夹带诡异与魔幻之风,设置层层迷障,场景上天入地,时间穿越古今,物种巧妙置换,在现实与幻想之间信马由疆。而这一次书写,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他用最朴实的语言、最真挚的情感、最贴近人心的方式,攫取一个个生活的横断面,几乎涵盖所有生活类别。
“春天快来了,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小说多次出现类似话语,奠定了文体温情的基调,尽显写作者的善意与悲悯。这样的话千百年来如救命稻草安慰、支撑着无数困境中的人们。生活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当我们陷入悲哀,找不到出口时,突然发现,有人存在同样的问题,于是得到安慰。王啸峰试图以一已之力打开缺口,让光亮透过缝隙照进来。
短篇小说讲究悬念与留白,王啸峰在创作谈中将这份留白化为珠玉。在《虎嗅》创作谈中,他如一位多年老友娓娓道来:“生活如果一直在犹豫,生命就会把你一带而过”,等等。人生的顿悟与哲思,在这里闪耀着温润的光。